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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妳別哭得這麼誇張好不好?」

 

桌上的咖啡她一口都沒動,衛生紙已經疊得比咖啡杯高

 

我想,星巴克內所有的客人都以為,是我惹她的哭的

 

其實不是,愛出怪招的主管會整菜鳥,找新人麻煩,給個下馬威,在業界已不是新鮮事,我也是過來人,只是沒想到這新人反應這麼激烈。

 

現在正逢選舉,黑函與指控的新聞滿天飛,今天又有人出來指名某個議員與他家有債務糾紛,並控訴對方用流氓手段恐嚇他們。

 

還有三天就是黨內初選,想也知道目的何在,今天帶著這新人跑這新聞,問了些問題,出面控訴的人答不出個所以然,研判他可能是打手。

 

原本是這樣,這篇控訴的經過,給這新人負責,我去找這議員做個平衡報導,不過跟幾個同業商量過後,決定不處理這則新聞,沒有一家會上。

 

於是,我交代新人幾件事情後,就讓她回報社,我則是去星巴克寫稿。

 

想不到隔天這事情竟然見報了,只有我們家的報紙登,還刻意登得很醒目,一看到「本報記者/綜合報導」我就知道,又是主管玩的花招。

 

我不必去問就能推敲事情的經過,她回報社後跟主管報告情況,主管想一想還是要她寫,我肯定他一定沒告訴人家事情的嚴重性。

 

結果從早上十點開始,我電話被打爆了!

 

跟那個議員很好的記者前輩打來譙我,解釋了半天他才相信,接著是議員服務處,我的主管也打來了。

 

他打來告訴我,他今天不在報社,稿子直接傳給編輯,不用給他。

 

不意外,每次知道新聞會惹爭議,他隔天就躲起來

 

新人成了冤大頭,她在報社電話接個不停,還傻傻地說就是自己寫的

 

結果是這樣,先是怪她沒有平衡報導,還揚言要告報社,過兩天黨內初選,這議員沒過,又怪到報社頭上。

 

服務處打來又刮她一頓,主管則是沒事一樣,吭也不吭一聲,其實看我們家的報紙就知道,這議員不是主管挺的對象,他當然要找機會弄人家,還挑起爭議性,結果找人當代罪羔羊。

 

我也碰過類似的事情,也在我剛來的時候,是一個私立的老人照護團體爆內鬨,甲指責乙領導無方,縱容丙掏空組織資金,並且故意把他趕出組織之類的。

 

主管看到這東西,當然要寫大,結果甲乙兩方我都平衡報導了,結果忘了還有個被提到的丙,他打來揚言要告我,好說歹說下,給他登了聲明稿才搞定。

 

後續其實沒完,乙的兒子很不爽這件事,打去跟主管反應,他竟然說年輕人不知道眉角,他也沒注意之類的,責任推得一乾二淨。

 

從那之後,我就很少回報社,因為不知道他要出什麼怪招,在外面就算他要出怪招,我還有很多機會找人搓湯圓,在報社無法做這些事情。

 

這新同事一坐下就哭個沒完,她說這不是她的錯,為什麼都算在她頭上,而且她也公平客觀地報導事實,有什麼不對?覺得自己很委屈。

 

我一向不會安慰人,何況還是個女生,就這樣讓她一直哭一直哭,滴下的眼淚可能都把她那杯咖啡調成鹹味,我還點了另外一杯請她。

 

「新聞這麼多,何必偏要報導這則?到處是新聞,記者不可能全抓,換句話說每天都在漏新聞,既然如此,為何不放掉這則?客觀又怎麼樣?」

 

「我也沒有非寫不可啊,是被主任逼的!」

 

「妳自己有沒有分析過,新聞一出來會有什麼情況?」

 

她搖頭,跟我當時一樣,我也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,直到要被告了還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那麼激動。

 

「是啦,主任怎樣先不管,妳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,就當學個經驗,而且現在也沒事啦!」

 

稍微問了一下,原來是學校畢業後第一份工作,還新聞系出身的,我不是專科出身,是不知道學校都教她什麼,我只知道那肯定不管用。

 

她提出反駁,說為什麼有些記者老寫別人壞話,還能跟對方嘻嘻哈哈,她就要被恐嚇。

 

「妳不能思考一下嗎?」

 

她是在無理取鬧,還是說她的老師真的都沒教她?

 

「人家要出手前,已經知會過對方,有個心理準備,我們說好不報的,結果還登,當然會跳腳。」

 

我很討厭說教,也不喜歡一副前輩的樣子在指導晚輩,講多了反而嫌我囉唆

 

她情緒稍稍平復後,我想打發她走

 

「有男朋友嗎?打電話叫她來載妳。」

 

她搖頭,真意外,她是個正妹說

 

「那....去找幾個好姊妹聚聚或者趕快回家吧!明天排妳休假,調適一下心情,這種情形以後會常碰到,妳老這樣崩潰不行。」

 

走掉之後,還是有人用狐疑的眼神看我,覺得我欺負她還趕她走

 

無力地攤在沙發上,聽著店內不知道重複播放幾次的音樂

 

慵懶的節奏讓我不自覺回想起自己幹菜鳥的時候,也吃過這種虧,被人指責了還很衝,差點跟人家打起來,當時的主管很王八,沒想到現在的主管更王八,但我卻幹得更自在。

 

主管愛吃屎,就餵他吃屎,如果真的會有麻煩,大不了事先去跟對方賠罪,然後把責任指向主管就好,久了,大家也知道我的作風,自然就吃得開。

 

職場就是如此。

 

幹記者而已,不要把什麼事實或是正義掛在嘴邊,有理想有抱負也不見得要放棄,只是必須有些妥協,有些交換條件去達成而已。

 

手機鈴聲響起,某個認識的警官打來的。

 

「來泡茶啊,大記者,好像很累的樣子。」

 

「沒有啦,菜鳥出了狀況,跟你當初的情況類似啊」

 

「這樣啊,先過來啦,待會慢慢聊。」

 

「好啊!」

 

當初這警官還是菜鳥的時候,也是對現狀憤恨不平,可是現在還不是飛黃騰達,也沒有違背自己當初的理想。

 

 

後記

 

抱怨職場的是是非非,一直是星巴克的「熱門話題」之一,從主管、同事工作上多機車、多哭么,抱怨到最後,連人家禿頭、有皺紋都看不過去,這無可厚非啦。記住不要跟自己同事抱怨就好。

 

去一趟台東回來,不少人誇我有長進,收斂了不少,周圍一些朋友也發生過我經歷過的事情,我是覺得不太嚴重,就是這樣而已,但仔細想想,我會不會又這樣子以為自己很懂、閱歷很豐富又自滿起來?

 

恐怕目前有這種傾向,但我不想要變這樣,人生還長,真正考驗我有沒有長進的時刻還沒來到,昨天聽到一些之前求職碰壁的內幕,還是動了怒氣,又跟朋友抱怨,還講出再不上道要怎樣之類的話。

 

慶幸的是,我沒有再跟過去一樣,又在臉書與噗浪上亂靠北,我已經體會到,嘴巴閉上為我帶來不少好處,不過卻還是破了功。

 

要改啊.....

 

這篇故事用來提醒自己啊,將來要進職場的也參考一下,工作沒有什麼,就是「賽」而已,不要跟錢過不去才是真,提早老僧入定,不會有壞處的。

 

來一首謝霆鋒的《無形》吧!這首歌詞很不錯,蠻真實的,我超喜歡這首的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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