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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咖啡的味道好香喔,音樂聽起來也好舒服,沙發也好舒適‧‧‧‧」

 

隔壁坐著一個長髮飄逸,穿著潔白襯衫與黑色牛仔褲的女人,皮膚與其說是白皙倒不如說慘白,像是久病在身一樣,那種你在韓劇中常見的女主角類型。

 

漂亮,可是活像隨時要翹毛。

 

「可惜了,原本是個正妹。」我心想,她該不會是那種虛弱到兩根手指就能推倒在地的病人吧!

 

引起我注意的是,不是她有多美,而是她拿著隨身聽在錄音,似乎是準備要錄給人家聽的,都什麼時代了,還有人在用錄音帶。

 

「拍偶像劇啊?」我心想

 

昨天半夜山區發生一件嚴重的車禍,跟大批記者趕到現場,起因是小貨車酒駕,在轉彎處撞上對向的摩托車,駕駛連人帶車被撞飛到山谷下,警察找來吊車、救難人員幫忙才把他屍體找到並吊起來,飛出去時頭朝地,研判是當場死亡。

 

現場從煞車痕與駕駛說法研判,車速過快轉彎時開到對向車道去,結果就撞上摩托車,死者是男性,二十九歲。

 

折騰了一晚,這新聞只有短短三百字,至於家屬趕到醫院見到愛子而痛哭失聲,並在警局要追打肇事駕駛的部分,我只打算簡單帶過,喜歡聳動畫面的主管,一定會追問我有沒有拍這些場面,有我也說沒有,然後搬出警察說不要拍來堵他,很簡單,他因為報導洩漏未成年少女個資,差點被法辦,最後被壓了下來。

 

搞定這則新聞時,已經早上七點,然後九點、十一點又有活動要跑,超級想睡覺的我,非常需要來杯特大杯不加糖的美式咖啡。因為今天兩位同事休假,我要包一個版的新聞,沒辦法睡個午覺再來慢慢寫稿。

 

進到星巴克,坐在最習慣的位子,筆電一開就猛打稿,然後這個比林黛玉還要弱不禁風的女子坐到旁邊那組位子,拿出隨身聽就開始學偶像劇說一些很感性的話。

 

老實說,她吵到我了

 

此刻我很不想身邊有人打擾我寫稿,報社空氣很悶,又有著陳年霉味,不是個寫稿的好地方,回住處肯定一看到床就躺下來,我不想醒來才在瘋狂趕稿。

 

我想過換個位子,店內雖然人不多,但是有插座的位子都有人使用,只能祈禱她那個碎碎唸可以早點結束。

 

「在山上長大的我們,別說是星巴克,連7-11都沒看過,國中那年跟著姨媽來市區,才親眼見到麥當勞、7-11、星巴克這些只有在電視跟電腦中才看得到的東西。那時真的好興奮。」

 

我想戴耳機聽音樂,好隔絕她那虛弱的嗓音,她人雖美,但那病容我看了都覺得自己要生病了,講話語調有氣無力到我聽了都想睡覺的感覺。

 

我耐著性子寫稿,又點了第二杯咖啡,邊聽她對著錄音機喃喃自語,雖然我有聽別人說話,當成寫作素材的習慣,不過今天時機實在不對,有四千字的版面等著我,沒心情聽別人講什麼。

 

但是這些資訊仍不斷傳進我的耳朵裡。

 

她似乎在等男朋友,兩人從小在山上長大,高中來到市區,畢業後都沒有升學留在市區打工,男生退伍後兩人工作了一陣子,有結婚的打算。

 

星巴克是兩人來到市區唸書後,第一次約會的地方,雖然老家也有栽種咖啡,但是沒有人自己喝,家裡面也沒有煮咖啡的器具。

 

以一個高中生的經濟能力而言,星巴克不是每天都能來的,所以他們只能一個月固定來一次。

 

因此,星巴克對兩人有特別的回憶

 

「邦杰,我真的很想跟你結婚,沒錢沒關係,我們可以回山上去。」

 

我開始懷疑,這女的是不是從醫院逃出來的絕症病患

 

「我愛你‧‧‧‧」她對著錄音機說下這三個字後,終於按下停止鍵,她發現我在看她,還報以淺淺的一笑。

 

正當我可以專心處理車禍的新聞時,看到死著名字我嚇一跳,名字叫「王邦杰」。

 

應該是恰巧吧,她說的邦杰也不一定姓王,也不知道是哪個「ㄅㄤ」哪個「ㄐ一ㄝˊ

 

「沒這麼注賽吧‧‧‧‧‧」

 

再回過頭時,她已不在座位上

 

這時,別報記者電話打來,說是車禍還有後續

 

「死者還有一個論及婚嫁的女友,而且還癌症末期,親友都還不敢告訴她,可是剛剛醫院說她失蹤了。」

 

「有沒有照片啊?傳來看看。」

 

「有啊,等一下我傳給你。」

 

「難怪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。」就是她,雖然比起照片,本人瘦得離譜,但是那臉型還認得出來。

 

 

先把其他字數少的新聞處理完後,我打去醫院詢問狀況,癌症末期的她已經放棄治療,男友本來要來接她出院回山上,卻在路上發生車禍,不知情的她希望回山上前再去一次星巴克,所以從醫院溜出去,而家人還來不及告訴她男友的死訊,她就去世了‧‧‧‧‧

 

後記

 

上次在星巴克隔壁位子真的坐了一個對著錄音筆講個不停的女生,聽起來是在用聲音檔寫旅遊日記,我在旁邊趕稿,她在一旁唸個沒完,又忘了戴耳機沒辦法用電腦聽音樂,差點被搞瘋了。

 

故事的原型是,那天有兩個女生在聊,一個女生剛發現男友劈腿,兩人因此分手,他們是在星巴克認識的,男生早一步買到最後一杯飲料,女生買不到只好買其他種類的飲料,男生請服務生遞了張紙條過去,說願意交換兩人手中的飲料,就這麼認識了‧‧‧

 

女生是邊講邊哭,說什麼男友本來可能要在星巴克跟她求婚之類的,那次我正在拼鋼彈,聽她哭得死活來。店裡的客人也因為她的哭聲,講話都壓低音量,甚至最後都不出聲‧‧‧‧

 

還有碰到一個是劈腿劈得理直氣壯,講到旁邊的人都聽不下去,有人聽不下換了位子,但也沒有人出聲,最後是聽不下去的女方賞了一巴掌。

 

人生百態,稍微仔細觀察一下,會發現好多不同的故事,這也是後來我常去星巴克找題材的原因。

 

那個所謂的車禍,常常發生這邊某段山路,那邊晚上沒有路燈,大卡車又多,但是很多山上的村民常常喝完酒又怕警察抓,都把大燈關掉在騎車,常常就這樣被撞下山‧‧‧‧‧

 

本篇故事送上周蕙的《約定》,好久沒看她出專輯了說
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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